——对于朱氏家族,外界存在着“了解”与“不了解”两种极端印象。在了解高尔夫的人印象中,朱氏家族在深圳、海南等地先后投资超过300亿元人民币,创造了世界最大高尔夫球会观澜湖。观澜湖连续多年取得高尔夫世界杯的主办权,一年大约接待300万人次。
那些不了解高尔夫的人也依旧可以从数字上感知这家企业。朱鼎健说,他越来越能够理解父亲为什么会如此拼命,为什么停不下来。观澜湖直接管理的员工有12000多人,间接管理的所有的供应商、施工单位,算下来每天会有5万人次为观澜湖服务,是这些人推着企业往前走。
——这是观澜湖停不下来的原因。也是朱氏父子为什么创业、为什么第二次创业的逻辑起点。与之同时,我们解读和报道观澜湖的原因也有两点:
第一,两代香港企业家如何融入大陆的文化以及商业氛围;在这个相互融合的过程,带来了哪些商业价值。
第二,以高尔夫为核心的观澜湖产业轴,如何从球会、休闲旅游、房地产开发三大块,加载上商业地产运营、养生旅游和品牌输出,最终构成一个立体的商业模式。
上篇:创业的逻辑
赌
很多时候你必须承认,企业家逻辑是这个世界最难用文字还原的逻辑。这种逻辑的核心构成,其实是赌性。
1992年,当朱树豪决定在深圳和东莞交界处的一片垃圾田上投资一个世界一流的高尔夫球会时,周围朋友无不劝阻:“你这是要把钱扔海里!”甚至政府官员都有些“不忍”,劝其改作别的投资。
朱树豪扔钱的地方叫做观澜镇,观澜湖亦由此得名。只是彼时的观澜镇里并没有湖,这里地处荒郊,唯一能和现代商业沾上边的是高速路口那块小广告牌。打广告的,是当地一家卖狗肉的饭店。
狗肉广告牌——给朱树豪的大儿子朱鼎健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并最终成为他某段记忆的原始起点。彼时,正在加拿大读书的朱鼎健从深圳市区出发,颠簸了4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父亲所在的“工地”,即便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超出了他想象。
没有水,没有电,没有道路。早上,朱鼎健和父亲坐着工程车一起进入荒地视察施工;傍晚,又因没有路和路标,工程车转了很长时间都转不出去。
于是,前期到位的资金没有一笔用于球场建设,全都投到了水、电、路、通讯等基础设施上。球场终于动工了,更多的困难也随之而来。观澜镇土壤酸性高,不适合种植,建设球场所需的土沙又得从广东河源等地千里迢迢地运来。
此时,若是将朱氏父子的选择归结为一种战略抑或远见显然是没有说服力的,面对这场与时间的豪赌,局中人骨子里的赌性和血气才是决胜的筹码。
朱树豪是第一批到内地投资的港商。他1970年代末进入珠三角从事贸易,每天清晨从香港来深,当晚再赶回港。1980年代朱树豪投资兴办纸品包装企业,经过近二十年苦心经营,他的骏豪集团终于做大。
1990年代,朱树豪发现珠三角外资企业增多,外国人面对“中国特色”的商务社交无所适从——他们无法像中国人一样通过推杯换盏的方式来谈生意。朱树豪意识到,引入在国外具有悠久传统的高尔夫球,创造一个优雅的商务社交平台,隐藏着难以估量的商业机会。
机会往往与机会成本并行,巨大的资金投入开始不断拉扯朱树豪的心理底线。
就在此时,两个当初共同投资的股东,决定退股撤资。撤资前不久,朱树豪刚刚成功游说了国际高协,将第41届高尔夫球世界杯决赛放在观澜湖,届时全世界183个国家和地区将同步直播4天的赛事——这也是在中国大陆举办的第一场世界高尔夫大赛。
朱树豪理解他的股东朋友,这世上没人有义务陪你玩一场前途未知的游戏,哪怕是朋友,在商言商没有错。彼时,观澜湖的球场、会所、酒店等配套设施才刚刚开始建设,离举办世界杯所需的条件相差很远,不仅如此,为了引入世界杯,观澜湖需要向国际高球协会掏出一大笔钱——这是摆明了要严重亏损的事。
最终,骏豪集团独立承担了观澜湖项目的开发。朱树豪带领工人24小时日夜赶工,终于赶在1995年高尔夫世界杯举办前夕,球场开业。当然,这个过程也得到了政府的支持,深圳甚至为此提前十几年建设了从市区通往观澜镇的梅观高速。
谈及当年,朱鼎健依然心潮澎湃,“父亲当年是冒着很大风险的,那种压力常人不能想象。”
今天,深圳观澜湖以216洞12个球场的规模,荣膺吉尼斯纪录世界第一大球会。昔日那片荒山野岭在滚动投入中建设了近二十年,周边环境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应该难以想象:在中国,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有条件、更有需求兴建一个国际高尔夫球会?深圳和东莞的出口分列中国第一和第四,高速路网密集,外资企业云集,仅球会附近的一个塘厦镇,每年就有近200家外资企业落户。
——这就是一场和时间的对赌。赌的不是一种战略,而是能否坚持一种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