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哈鱼真是大自然神奇的馈赠。每年8月,它们成群结队地穿越千岛群岛,或进入鄂霍次克海,或经由鞑靼海峡,从中国人称为“庙街”而俄罗斯人称为尼古拉耶夫斯克的地方,逆流而上进入阿穆尔河。9月初,它们从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进入乌苏里江和黑龙江,带来了渔民秋天的欢乐和期望。
抚远人都知道:“锡霍特山成五花山的时候,就是大马哈鱼最多的时候。”就在这个时节,记者从虎头赶往“中国大马哈鱼之乡”抚远,走访了乌苏里江上下游的打渔人。
大马哈鱼首次遭遇“核风波”
乌苏里江渔民捕捞大马哈鱼的“渔季”,其实前前后后不过40天。说是从9月1日起开始捕捞,但实际上江里大马哈鱼的数量还有限,真正“上鱼”的日子,要从9月13日开始。但10月1日到20日,又是政府规定的禁捕期,好让洄游回来的大马哈鱼留下子孙后代。渔民从10月21日再下江,不过只能再捕10天左右,天一煞冷,大马哈鱼就不见了。11月下旬,乌苏里江上就要趟冰排了。
还在前往抚远的路上,记者就听到朋友从抚远传来一个“噩耗”:不知从哪里来的消息说,今年的大马哈鱼,因为受日本福岛核泄漏事故的影响,放射性指数超标,已经不能吃了。狂跌的市场价格让人揪心:去年,抚远大马哈鱼最便宜的时候,公的要卖20元一斤、母的卖30元一斤;而今年的价格一跌再跌,公大马哈鱼从八九元一斤跌到五六元一斤,再后来跌到了两三元一斤,抚远人依然不敢吃大马哈鱼。
这样的市场行情对抚远渔业来说无疑是“毁灭性打击”。要知道,往年9月初,大马哈鱼的头鱼上市时,无论公母,一斤的市场价格都要在200元以上。如果大马哈鱼真的受到核污染,那么不仅今年的渔季被“废掉”,而且明年有没有影响谁也不好说。
渔民急,政府也急。黑龙江省疾病控制中心的专家从哈尔滨赶来了,连续3天在抚远码头和市场上捕获的大马哈鱼取样,检测结果显示:公鱼肉、母鱼肉、鱼子和鱼鳃中均未检测出碘131和铯137。
这样的结果还是无法让抚远人安心:会不会因为县领导要保住“中国大马哈鱼之乡”的牌子,而影响检测结果的公正性?所幸的是,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签发的《检测报告》同样显示:鱼子、母鱼肉、公鱼肉和鱼鳃中碘131和铯137这两种人工放射性核素均“未检出”。
当地电视台及时播出了这一消息后,鱼价出现了回升,9月下旬,公大马哈鱼的价格回升到9元一斤,而母大马哈鱼总是比公鱼要贵10元钱,为19元一斤。
乌苏里江上的捕鱼人,终于放心地笑了。
从30万尾到300万尾
记者在乌苏镇的渔码头见到矫凤云的时候,她正帮着女儿张金凤从丝网上摘鱼。一条条七八斤重的大马哈鱼从网上摘下,很快在她俩身后堆成了一小山。这里的渔民都是打一网卖一网,一天渔船回来几趟就卖几次鱼,保证大马哈鱼以最新鲜的质量进入流通渠道。对着记者的镜头,矫凤云忍不住笑了:要是没有前些天的“核风波”,那该多好!
张金凤夫妇家使用的是条8米来长的小铁船“南岗319”号,因为不是渔场职工,他们买张捕捞证花了8600元。往年,一网下去也就逮二三十条大马哈鱼,而今年一网下去至少五六十条。她家最多一网逮了200多条大马哈鱼,而这在当地还不是最多的,最多的一网竟逮了300多条大马哈鱼,传为美谈。
“今年,我家里逮到的最大的一条大马哈鱼有16斤4两!”张金凤笑着说。这确实难得,成熟的大马哈鱼的体重在4公斤左右。
今年乌苏里江的大马哈鱼确实特别多。抚远县水产局局长李国峰告诉记者,往年抚远大马哈鱼的年产量大约30万尾,而今年有可能达到300万尾。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抚远曾在乌苏里江和黑龙江里过度捕捞,令渔业资源一年不如一年,近年来才有所好转。但今年大马哈鱼的捕捞量如此之大,是30年来第一次。
对今年大马哈鱼前所未有的高产,当地民间的解释是因为俄罗斯方面也担心“核污染”,所以在大马哈鱼群游过俄罗斯境内的阿穆尔河时没有捕捞。而李国峰认为,俄方担心“核污染”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如今俄方也对大马哈鱼做了检测,已证实大马哈鱼是“清白”的。所以不能忽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近年来中俄两国渔业部门一直人工放流大马哈鱼。抚远一年要放流200万尾鱼苗和2000尾成鱼,而俄方放流的力度更大,一年要放流1亿尾鱼苗。今年大马哈鱼产量的回升,在一定程度上也得益于双方这些年来人工放流的努力。
张金凤证实她家今年的收入要大大好于往年:往年打大马哈鱼最多也就七八万元,去年只挣了三四万元,而今年估计能挣到12万元。这样的估计,也许还是保守的。
“18年前我结婚时,两人总共只有3100元。买不起房,就租了一小间,月租金50元。3年后花2850元买了间小土房,5年后卖掉,又借钱买了间砖房,年前刚把钱还清。今年打大马哈鱼挣的钱,可以供女儿、儿子在县城读书了。俩孩子寄宿在县城姑姑家,一个月吃住就要1000元,和别人家比还是省了一半。还有两年,我姑娘就要读大学了,咱得先把钱给她攒下。”曾经“裸婚”的张金凤,如今新的目标是为孩子读书攒钱。
渔民希望“辛苦能赚钱”
“别看今年渔民的收入不错,其实,抚远渔民的生活水平相比较还是很低的。”李国峰对记者说。
渔民的收入,一直受制于渔业资源的状况。黑龙江野生动物专家告诉记者:“黑龙江由于环境污染,鱼类数量较20世纪60年代减少了10倍。”
这不能不让人痛心,尽管在“十一五”期间,黑龙江省大力治理松花江沿岸的环保工作,使黑龙江的主要污染源得到了较大的遏制,松花江和黑龙江的水质有所好转,但与上个世纪60年代相比,仍有不小差距。
所幸的是,乌苏里江水质较少受到工业污染的侵害。
金秋的乌苏里江,早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江面上飘浮着薄薄一层雾气,阳光透过雾气照射过来,隐约能看见江对岸的“柳茅子”和岗楼,恍若仙境一般。记者乘上渔民李明远的船,跟随他俩去乌苏里江捕鱼。
虎头渔场共有24个作业“网点”,全长190里地,从柳子绪穿过珍宝岛到七里沁,我们的小船向珍宝岛水域驶去。
李明远这一天的活儿不是“趟网”——就是在江心下丝网捕鱼,而是“起花篮子”。所谓“花篮子”,与洪泽湖渔民的“大笼”相仿,就是用丝网将一个个大铁圈串成一个大笼子,沉在靠近江岸边的水里逮鱼。
“靠岸边就能逮到大鱼吗?”记者问。
“鲶鱼、嘎伢子、黑鱼棒子,这些没有鳞的鱼都爱顺着江岸走。只有大马哈、鲤鱼、白鱼这些有鳞的鱼,才爱在江中心的大流里游。”
“这花篮子的口是不是对着上游方向呢,鱼顺流而下正好进网?”记者请教。
“不,这花篮子口要朝向下游方向,”李明远指点说,“这江里的鱼儿都是顶流向上游走的,必须将口对着下游才能逮到鱼。”
果然,江岸边的水里,就像变戏法一样起出了一个个“花篮子”,几乎没有一个是空的。
尽管今年抚远的大马哈鱼大丰收,但大马哈鱼游到珍宝岛、虎头这儿,还是比抚远少多了。“这里最看好的还是鲤子”,李明远说。乌苏里江的鲤鱼一冬天不吃食,每年11月末江封冻后,它就沉在江底“闭食”了。但来年一开江,鲤子反而比秋天更肥美了,这些年5月份的“开江鲤子”要卖到200元一斤呢。
李明远当然也逮到过开江鲤子,但他舍不得吃,“咱虎头吃得起开江鲤子的人不多的,即使买下来,大多也是为了办事送人的。咱渔民,是辛苦不赚钱啊。”
辛苦不赚钱的,肯定不仅是渔民。但虎头一个渔民的年收入大约只有2万元,确实不高。“因为赚不到钱,渔场还有三四个网点没有人承包。”刘贵录告诉记者,“渔民的收入远不如种地的农民,如今在虎头就是给人打零工,挑一天水稻秧苗,也能挣240元;插一天秧,可以挣三四百元。所以,现在渔民的后代几乎没有愿意当渔民的。”
李国峰同样在为渔民的增收动脑筋,“渔民不能光靠捕捞挣钱啊,从长远来看,还是要发展人工养殖,才能在保护好渔业资源的前提下增产增收。”抚远水产局的繁育基地,已经攻克了人工繁育鲟鳇鱼的难题,目前的年孵化能力已经达到了6000万尾。抚远的渔民正从过去的“只捞不养”向网箱养鱼、二次牧鱼的“捕养结合”方向转变。
“二次牧鱼”,这是记者此行听到的新名词。但愿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更多的渔民,能走上繁育、养殖、捕捞和加工销售一体化的新路。
新疆商业网信息中心编辑:苗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