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楠,原名张可让,生在土窑洞,长在泥土中。改革开放那年于中原小寨从军边塞,官至七品,解甲从政。现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新疆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蓝色地平线》、报告文学集《一个民工的葬礼》,曾获第四届中国新闻奖,主编的《新疆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百问》被中宣部评为首届优秀通俗理论读物推荐活动六本图书之一。 本文节选自樟楠亲情散文《一把老黄土》:
一把老黄土
一把老黄土
作者:樟楠
要装修新房子了,妻子嚷嚷着要做个装饰柜,摆一些好看的工艺品。我说,最要摆的就一样东西,她不解是什么。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方粗布手绢包着的东西。她问,啥稀罕东西?我说,你打开就知道了。她打开一看,惊讶地发现:一把老黄土。
这把老黄土,像我的护身符,陪伴着我走南闯北整整33个年头了。
那是33年前的一个清早。我就要离开生活了20年的那片土地,踏上西去的列车,去遥远的新疆从军边塞。一夜没合眼的母亲,把我的背包装了又掏,掏了又装,总觉得少拿了什么。那时候,新疆在父母眼里,是戈壁大漠、野滩荒草,没有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发配、流放的蛮荒之地。村上有个大叔,因孩子饿得实在招架不住了,就翻墙偷了队里的几十斤玉米棒子,犯盗窃罪判刑,被送到遥远的新疆监狱服刑。我要当兵去新疆,母亲哭得很是伤心,说恐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我了,大有生离死别的感觉。要分手了,母亲突然拽着我跑到院子的墙角儿,抓了一把老黄土,用手绢包好塞到我的背包里,叮嘱我:到那里水土不服的话,每顿饭前冲点喝了,比啥药都管用。
到了新疆,我没有出现水土不服。所以,母亲给的那把老黄土就一直没有用。有几次,部队搞紧急演习,清理内务,班长都让我把它扔了,说一把黄土有啥用,不卫生还占地方。可我藏来藏去,一直没舍得扔。因为,它是母亲送我的厚重的礼物。
有一年,母亲来新疆看我,突然得了中风。有几天吃啥拉啥,什么药也止不住。我转来转去,干着急。母亲说,要有家里老院子的黄土就好了。我说,有啊。那年您给我拿的那把土还在。于是,我翻箱倒柜找出来粗布手绢包着的黄土,捏了一点,冲了杯水,喂给母亲。真神了,母亲喝下后不多工夫,就不怎么拉了。果真有效,这时我对那把老黄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意。
母亲病得很重,要住进医院去。入院前,她叮嘱我把那把老黄土给她拿上。在医院的两个多月里,那把老黄土一直放在她的枕边。我说:“这土不卫生,放床上不行,护士会说的。”她说:“土干净得很。民以食为天,食以土为本。人都是从土里来,再到土里去。我离家几千里,有家里这把土,心里就踏实。”她还说:“妈如果走了,回不去家了,你就把妈和这把土埋在一起,妈的魂就回去了。”也许,因了那把老黄土的护佑,母亲慢慢挺了过来,但留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
母亲回家后又熬了三年,去世了。入殓时,姐姐在她的身子底下撒了一层院子里的老黄土。说是这样母亲就还在家里头……
搬家前,我找一个匠人做了一个精致的“工艺品”,镶进了那把老黄土,摆放到了我的中堂,像神灵一样供奉着。看到它,我就会记住我是农民的儿子,是土里长大的,离不了土。这把土就是我的老家,里面有我父母的魂灵。
新疆商业网信息中心编辑:张银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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