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的食物尽可能的天然!”这是讲究营养的人所顶礼膜拜的饮食语录中的最高指示。60年前,沃纳·科拉特教授在做家鼠实验时指出,将谷类粮食粗磨后浸泡至发软,作为饲料每天喂给动物,可以预防动物某些疾病的出现及早衰。从实验中,科拉斯推出结论:对人类而言,“除了粮食和牛奶,大概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延长生命和维持健康了”。毕竟,未经加工(甚至是不经烹饪)的粗粮含有处于最原始状态的活性物质。所以,自科拉特的观点登台以后,牛奶拌生硬的粗糙的五谷杂粮这道“佳肴”便登上营养食品的顶峰,被誉为当今这个充斥着速冻食品的时代里不可多得的天然食品经典。
这种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吃法,满足了钢筋水泥世界里的人追求单纯、不造作、美妙的自然的渴望。然而令人遗憾的是,这真的只能算是个狂热的理想,毫不现实。大自然万物繁茂,相生相克。在适者生存的斗争中,所有的植物、动物都会拼命地获取、利用每一个小小优势,以击败自己的天敌,或者至少使它们难以取胜。它们往往通过败坏味道或者让自己难以被消化而得以幸存。令人恶心的味道、刺激扑鼻的气味以及茎、杆、叶上的刺都属于它们的防御宝库。这些细小的防御措施可以使咀嚼它们的敌人对这些食物难以下咽,从而驱使它们重新寻找食物来源。在大自然里的词典里,不存在“仁义道德”这个词汇,只有“物竞天择”,即使为了人类“单纯美好的理想”,大自然一样可以使其处于尴尬境地。
因为,这种被我们人类当成经典营养食品的五谷杂粮当然也有着一套有效的自我保护措施,尽管我们已经人工种植它有千年历史了,依然不能改变其天性。在它们众多的保护措施中,最为人熟知的估计便是植酸钙镁了。和大多保护性物质一样,它出现在谷子边缘的膜上,由于它本身能与钙、锌及镁紧固地化合在一起,所以即使被泡上一整夜都无法变软,即便是加热也拿它没有办法。
这些经验对于猪饲养员实在是太熟悉了。过多的谷类粗粮不仅会损害动物的肠胃,而且还得额外地往猪饲料里添加锌,虽然这些谷子本身就含有丰富的锌。即使是因为猪有着一副粗壮结实的消化器官,它们也只能有限地消化这些粗粮。顺便提一下,科拉特在他的家鼠实验中也获得类似的经验:只有当他把那些啮齿动物放入锌笼子时,实验才能够得以进行。“利用这些锌笼子是实验得以成功的前提条件。”1950年时他是这么写在实验报告上的。科拉特的实验的确曾经因为使用其他的笼子而失败过,所以他应该从中得到提醒,长期食用粗糙的五谷杂粮会导致缺锌。其实他应该可以从他的家鼠实验中推导出对人类更为普遍有效的建议。此外,新近的几个实验也得出结论,如果考虑到消化方面的问题,那么家鼠显然不适合作为该类实验的实验动物。因为它们消化大麦粒的程度要比人类高10~20倍。这是由于家鼠这类杂食动物的小肠中繁殖着大量微生物,而健康的人体里几乎是无细菌的。以谷类为主食的牛和鸟类,拥有一套专业化的“消化设备”:在反刍动物——牛的胃里居住着特殊的微生物,可以有效地分解食物;谷粒啄食者——小鸟,可以先在嗉子里将五谷杂粮软化,接着进入肌胃——砂囊,将食物磨碎。
而我们人类呢?我们发明了磨臼和发酵桶,烤面包业和碾磨业也因此显示它们存在的意义。精磨的谷粒比只经粗碾的粮食更适于消化。传统的面肥发酵就好像将进入胃之前的粮食预先消化。因为潮湿温暖的环境可以使磨成小颗粒的谷物膨胀,添加的酵母微生物也可以配合着发挥作用:它们可以将粮食中的一种物质——植烷(Phytase)激活,然后一起来分解植酸钙镁。这个过程需要在面包焙烤房里进行20小时左右。尽管在这样的面包烤制过程中会损失某些维生素,但是投入和产出还算是平衡的,因为假如没有充分的加工准备过程,我们实际上从这些五谷杂粮中只能吸收极微小的一部分营养成分。
您是否曾经听说: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地方,还有人会美滋滋地享用生拌五谷杂粮吗?反正我所听到的大多是不断地推磨、碾谷、烘干、发酵,然后是蒸、煮、煎、炸、烘、烤,最后才是人们享用精美食物的啧啧赞叹声。奇怪的是,如果未加工的五谷杂粮真的能健康地解决我们的生存问题,那么几千年来,应该有更多的植物种类可以作为粮食资源丰富我们祖先的粮仓了?而且真是难以想像,在过去那些没有机器从而人力和能源相对显得宝贵的年代,全世界的人民怎么可能会在一致认为毫无意义的情况下,将本来一到手便可入嘴即食的粮食不遗余力地去碾磨、加工,直至变成容易消化的糕点面包?
(实习编辑:邓婉诗)